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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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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來,她茫茫然地睜開眼,男人神情急切,深海般的眼眸深處在洶湧翻騰。

啊,被找到了。

垂下眼瞼,她漫不經心地想。

又該去醫院了吧?這次,真的是最後一次了。

不知道為什麽,她突然覺得有點輕松,就像是等了很久的結尾終於拉開了帷幕一樣。

換了個姿勢,四月趴在男人的肩頭,沖著幾步遠的三人微微一笑,瞳孔一片漆黑。

要抿抿唇,上前摸著她柔軟的發頂,問:“四月,你剛才在幹什麽?”

她思索了一下,彎了彎唇角:“海水很舒服,所以想泡一會兒。”

聽到回答,右京抱著她的力度加大,好似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,小心翼翼之餘又帶著決然。

能想象嗎?少女沈浸在水裏的時候,猶如是在母親的肚子裏,背脊彎曲,雙手擱在膝頭,細致的面容變得模糊不清,周身的空氣像是死去般的安寧。

“下次不可以這樣了,”要最終只是說了這麽一句話。

四月淺笑,沒有回答。

回到旅館,右京叫她換上一身幹凈的衣服,接著手腳利落地幫她把所有東西都整理好,拉起行李箱,幾人領著她果斷地離開。

將行李箱擱置好,右京要去辦理退房手續,囑咐其他人先在車裏等。

趴在車窗,暖乎乎的陽光灑在臉上,四月有些昏昏欲睡,旁邊的光好像說了什麽,她聽不真切,也就沒去理會。

而對方深感寂寞的扯了扯她的發絲,她蹙起眉回過頭去,“光先生,幹什麽?”

光妖嬈地微笑:“妹妹桑,風鬥剛才打電話來說他在橫濱有演唱會,叫你去看喲~!”

“不去,”淡淡的回答,她趴回車窗,右京正巧打開車門坐了進來。

就在四月以為他們就會這樣開回東京之時,車子拐了個彎,開往了另一條路。看了看窗外一閃而逝的景色,她低垂著頭,懶得問他們要去什麽地方。

“四月,要喝水嗎?”

身邊的人悄無聲息地換成了琉生,她點頭接過水瓶,喝了幾口之後轉而去餵朱利。

原本在悶氣的朱利被她輕輕地撓了幾下就妥協了,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灌著礦泉水。

見此,琉生莞爾一笑。

時間無聲地流逝,四月隱約聽到斷斷續續的嘈雜聲,她悄悄探出頭去,看向前方。

偌大的會場外面,人山人海,人們一群群擠在一起,滿臉興奮地在討論著什麽,每個人手裏都拿著幾根熒光棒,身上穿著印有logo的衣服。

默默看了半響,她坐回去,問:“……那是什麽?”

“fortte的粉絲。”

“???”她頂著幾個問號看著出聲的要,後者搖了搖頭,無奈道:“這是一個偶像團體,風鬥是其中一員,今天要在會場裏開演唱會。”

聽完解釋,她毫無興趣的“哦”了一聲,興致缺缺地靠在琉生身上,手指撫過朱利柔軟的毛。

看來妹妹桑還真是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啊。

光單手支撐著腦袋,眼光不動聲色地掃過琉生旁邊的四月,眸色加深。

說話間,車子開進了停車場,熄火,右京拔出鑰匙,“下車吧。”

幾人紛紛下車,琉生環顧四周,問:“要去、後臺吧?”

“對。”

不知道是誰在回答,四月垂下眼睫,由著光牽住她的手往前走,思緒有些渙散。

穿過停車場,幾人來到後臺,打開寫著“fortte”字樣的門,魚貫而入。幾個外表都非常出色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,化妝師在他們的臉上搗鼓著。

聽到聲響,風鬥轉過頭來,無視了幾個哥哥,徑直對四月打招呼:“餵,妹妹醬,來看哥哥的演唱會嗎?”

……要不是你打電話,誰會知道有演唱會?

擡眼瞥了瞥他,四月點頭。

得到回應,風鬥對化妝師說了幾句,起身走過來,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票遞給她,壓低聲音說:“這是前排的票,別人要還沒有呢。”

“……”四月不打算接話,默默接過票順手交給琉生。

看到她毫不停頓的動作,風鬥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,右京適時的換了個話題,隨意交談了幾句就離開了。

這時,會場響起廣播的聲音,提示可以入場了。於是幾人來到入口,人群擁擠,四月跟前面的光貼得很緊,對方似是有所感觸,回過頭朝她拋了個媚眼。

附近的女性自然是註意到這幾個發光體,大膽者會過來搭訕,光回身大手一撈把四月擁在懷裏,語氣遺憾地說:“真是抱歉~我的身心都是屬於妹妹的噢!”

排在後面的要上前不著痕跡地把四月抱起,低沈性感的嗓音從喉嚨深處溢出:“多謝你們的厚愛,不過我得守護著妹妹呢。”

琉生也緊跟著拒絕:“妹妹、最重要。”

“抱歉,我暫時沒有這個意向。”右京舉止從容地打發掉幾個女子,伸手奪過四月。

妹控!

一群女性看到這幾個男人頭頂上出現這兩個大字,搭訕無果,她們訕訕地走開。

短短時間就被折騰了幾次的四月感覺有點想吐,掀開眼簾凝望右京線條優美的側臉,她撇開頭,決定忍下來。

好不容易走進會場,演唱會終於開始了。

一開場就是風鬥的個人獨唱,四月默默地看著他在臺上蹦蹦跳跳,時不時眨眨眼啊拋拋飛吻啊,她移開目光,盯著臺上的某一點暗自發呆。

耳畔的音樂換來換去,高昂的尖叫聲幾乎要掀翻會場的屋頂,閃瞎人的熒光棒左搖右晃。

四月覺得頭暈目眩,轉身對要伸出雙手,後者楞了一下,隨即反應過來抱起她。

雙腳離地,臀部坐在溫熱的手臂上,她瞇起眼趴在要的肩膀。

一陣歡快的音樂過後,響起婉轉柔長的琴聲,微微張大眼睛,四月不敢置信地回頭望向舞臺。

風鬥身著精致的白色西裝,一簇柔和的燈光打在他身上,俊秀的側顏朦朧美好,修長的十指不斷地滑過黑白琴鍵,清澈流暢的音符從指尖流瀉而出……

四月楞楞地看著那臺鋼琴,視線倏忽覆滿霧氣,她掙紮著跳出要的懷抱,順著舞臺的邊沿快速地跑到後臺,周圍人詫異的眼神落在她身上,而她渾然不覺,耳邊充斥著詛咒般的琴聲。

討厭鋼琴!

討厭鋼琴!

討厭鋼琴!

身後傳來腳步聲,接著她被一股力道扯住,來人抓住她的肩膀令她轉過身,擡眼時淚水就那麽猝不及防地流了出來,視線模糊不清,隱隱看到一頭蜜色的長發。

抿緊唇,四月哭著一遍又一遍地說:“討厭鋼琴!討厭鋼琴!討厭鋼琴!……”

來人用力地抱住她,埋在對方的頸窩,細細的嗚咽聲從喉嚨內溢出,咬住下唇,她忍著不讓抽泣聲躍出唇間,

“四月……四月……不要忍著。”

他輕聲細語,四月攥緊手指,遏制不了的哽咽聲低低地響起,淚水滾滾而落。

“討厭鋼琴!”她說。

——然而討厭的是鋼琴,還是彈鋼琴的人?

記得小時候,父母開了個鋼琴班,陸陸續續招了幾個學生,於是她從早到晚都能聽到刺耳的琴聲,過了不久,琴聲逐漸順暢起來,她有些好奇地走出房間。站在琴室的門口,她看到一個金發的小女孩揚起腦袋,笑得非常燦爛。

坐在旁邊的母親垂首,嘴唇一開一合,說完她伸出手撫摸著小女孩的發頂,露出了一個笑容,一句英語脫口而出。

那句英語的意思四月直到現在都記憶猶新——“非常棒。”

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在誇獎別的小孩,窗外的陽光非常刺眼,坐在鋼琴前的、一大一小的身影看上去是那麽融洽。

站了幾分鐘,她轉身走回房間。

記憶中,母親從未對她笑過,父親也不曾正眼看她,但是他們在面對學生的時候從不會吝嗇表揚和微笑。

她知道父母是在為了醫藥費操心,所以她總是安靜的呆在房間、安靜的去醫院檢查、安靜的獨自住院。

在看到臨床的小孩有父母陪伴的時候,她會在心裏對自己說:我都這麽大了,不需要麻煩父親和母親來照顧我。

日覆一日,她終於出院了,回到家依舊是清脆的琴聲,站在門口註視良久,她低下頭。

鋼琴,最討厭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沒!有!評!論!OAO難道你們都拋棄我了嗎!評論數居然是0!!!好傷心TAT

昨天的評論也是0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有沒有感覺我這幾天更新的特別勤奮?完結這本之後我就要去更新專欄裏的另一篇耽美文,文風跟這本差不多。至於同人文就先擱置一下。

最後重覆一遍,為啥沒有評論啊!為啥沒有評論啊!為啥沒有評論啊!TAT!

***

四月語錄

倒數20。

☆、三十六章

四月哭著就睡著了,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已經換了個環境,她神色迷茫地環顧過去,最後望向窗外,濃郁的紅霞在緩慢地浮動。

凝視良久,她收回視線,低垂著頭思索睡著之前的事,然而頭腦昏昏沈沈的讓她提不起精神去回想。

於是她作罷,掀開被子走下床,腳踩在地面之際身子搖晃了幾下,視線驀然扭曲起來,一陣暈眩洶湧地席卷而來。

晃了晃腦袋,四月單手撐在床沿等緩過勁兒來才站起身,身體沈重得仿佛不聽使喚,每一步都邁得很艱難。

緩步走到洗手間,她擡眼對上鏡子中的少女,漆黑的發絲,蒼白的皮膚,臉頰卻覆上一層薄薄的緋紅,黑眸盈盈水潤。

——發燒了。

她淡淡的想,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擰開水龍頭,掬起水往自己的臉上灑了幾下,冰涼的觸覺讓她打了個激靈,但是思緒依舊迷迷糊糊。

斂眸發了一會兒呆,四月走出房間,走廊靜悄悄的,光線昏暗。默默地在門口站了幾秒,她提步來到客廳,大大的落地窗外是鮮艷的夕陽,環視四周,她的目光落在墻壁的相框上,腳步一滯,她走到相框面前。

十三個風格迥異的男性圍繞著一個容貌俏麗的少女,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,一眼就讓人感覺到他們有多麽疼愛這個少女。

全家照……

想起來,她好像從未拍過照片,無論是上一世、亦或是這一世。

看了半響,四月突然瞇起眼笑了起來,淺薄的餘暉投射在她的身上,拉出一道長長的、孤零零的影子。

轉瞬時整個空間突然亮了起來,白熾的燈光把她的影子給驅趕了出去,眨了眨眼,她不明所以地轉過身——

“歡迎來到朝日奈家。”

整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四月擡眼望去,十三個人在茶幾前一字排開,嘴角高高揚起,不同風采的臉龐洋溢著真心的歡喜。

“嘰——!”朱利站在琉生的肩頭,仰起小腦袋,蓬松的大尾巴掃來掃去。

四月楞楞地看了看它,再一一掠過眾人的面容,沈默不語,窗外悄然升上夜幕,室內靜謐無聲。

許久,她彎起唇角,極輕的說了一句:“謝謝。”

終於得到答覆,朝日奈兄弟們各自松了一口氣,彌跑過去一把抱住四月的胳膊,亮晶晶的大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,“四月姐姐~!右右做了很多好吃的噢!”他邊說邊拉著她往飯桌走去,期間穿過眾人的時候還挑釁似得吐了吐舌。

眾人:“……”該說年紀小就是好嗎?

椿雙手交叉放到腦後,懶洋洋地說:“啊~啊~大哥,你看都不知道誰把小彌給帶壞了,還我天真無邪的弟弟~!”說罷,他一臉悲傷地捂著胸口,腳步不停地跟了上去。

雅臣嘆了口氣,隨著眾人一起到飯廳落座。

飯桌上是琳瑯滿目、色香味俱全的菜色,更甚於還有揚州炒飯,四月瞄了一眼,下一秒立刻有人盛了一碗遞到她面前,道完謝,毫無食欲的她只能硬塞進肚子裏。

幸好在洗手間的時候她把臉頰上的溫度冷卻了一下,現在看起來只是剛睡醒帶著點粉紅而已。

雖然知道快瞞不住了,但她下意識的就是不想讓別人為自己操心。

垂下眼睫,四月小口地吃著炒飯,

而眾人對於夾在門縫內的紙張全部緘口不言,氣氛一時有些凝固,雅臣看了看弟弟們,笑著起了個話頭:“話說回來,昴是不是要回九州了?”

聞言,昴面帶微笑地回答:“啊,明天的飛機。”

“阿勒~阿昴離開會少了很多樂趣的說~!”對於調戲弟弟一向樂在其中的椿遺憾地搖頭。

深知自家哥哥性格的昴沒有接話,反倒是旁邊的侑介憤憤不滿地說:“椿哥!你是在為沒人給你戲弄而感到遺憾吧!?”

椿張大眼睛,一臉驚訝:“……侑介今天是給智商充話費了嗎?”

侑介:“……”

三言兩語間,氣氛總算開始活躍起來,棗睇著兀自垂首吃飯的梓,剛想出聲卻被一道歡快的嗓音給掩蓋住——

“琉琉~我拜托你的事情怎麽樣了?”彌表情有點怪異,像是害羞又好似迫不及待。

琉生眨眨眼,表情茫然地看了他一會兒,接著溫吞地說:“抱歉,小彌、我給、忘記了……”

“……”彌好像被雷劈了一樣。

要秉著有好玩的事要插一腳的心態問:“哦呀,小彌,是什麽事情讓你比聽到阿椿失戀還震驚?”

“餵餵餵!要哥!不要拿我舉例子啊!”

“反駁無效~”

彌擡眼瞟了瞟面色平靜的少女,躊躇著說:“……前幾天我們學校不是有學園祭麽?各個社團要在禮堂表演節目,我們社團就派了我上去,哪個……我表、表演的是……”

彌吞吞吐吐地說不到重點,有去給自家弟弟捧場的祈織淡淡地接過話茬:“表演的是唱歌,一首中文曲子。”

其他兄弟皆詫異地看著彌,光饒有興趣地放下筷子,說道:“我們家的小彌也長大了呢~居然會中文,而且家裏沒有一個人知道。”

一手把彌給養大的雅臣深感失落,什麽時候自家幺弟學會中文他都不知道……況且他那天有工作還不能去觀看,他這個哥哥當得真失敗……

眼見大哥快要陷入自我厭棄之時,右京補救似的加了一句:“琉生,小彌拜托給你的是視頻嗎?”

琉生點點頭,從口袋裏掏出手機,問:“要現在、看嗎?”

“誒?等等——!!”彌大喊,再次看了看少女,著急地說:“琉琉!這是給四月姐姐看的!”

而身為當事人的四月只覺得腦子一片混沌,周圍的聲音混雜在一起,聽不出誰在說話,食不知 味地咽下小半碗飯,她擡起頭發現所有人正看著自己,於是疑惑地問:“怎麽了麽?”

眾人:“……”敢情剛才一大堆話自家妹妹壓根兒沒聽進去?

天然呆的琉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,柔柔一笑說道:“四月,有視頻、給你看。”

“恩,好。”四月果斷的擱下筷子,起身跟著琉生邁步到客廳,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瞅了一會兒,也好奇地跟了過來。

腳步有些虛浮,四月暗自捏了捏指尖企圖讓自己的視線清明一點,她看著琉生拿出一條數據線插在手機的末端,繼而連接著電視,片刻後,寬大的屏幕亮了起來。

一群人擠在沙發中,四月坐在正中間,吵吵嚷嚷的聲音在看到電視的時候倏然停住。

布置得非常精美的舞臺上,穿著合身校服的粉發小少年有些局促地握著話筒,目光時不時投向鏡頭,琥珀色的大眼睛微微閃爍。等到主持人報幕後,臺下喧鬧的聲響也適時逐漸沈寂,他清清嗓子,說:“我是朝日奈彌,今天這首曲子想要獻給我的姐姐,她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姐姐,包容了我的一切任性。希望從今往後,我能永遠跟姐姐在一起,不分開。”

小少年沒有了以往的稚氣,白皙可愛的臉龐滿是堅定之色。臺下不知是誰開玩笑說了一句“姐控”,他立刻點頭同意:“沒錯,我就是姐控,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!”

隨著說話聲,刺眼的燈光漸漸變幻成一小束橙色的光線籠罩住他,像是站在陽光下一樣,粉色頭發閃耀著細碎的光點,連帶著眼睛也覆上一層淺淺的橙光,好似陽光在眼瞳中浮動,溫暖得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。

輕柔的音樂在空氣流淌,一時間氣氛染上了寧靜,伴著前奏響過,小少年閉上眼,用著不純正但滿溢溫柔的中文緩緩唱道:“黑黑的天空低垂,亮亮的繁星相隨。蟲兒飛,蟲兒飛,你在思念誰……”

聽到熟悉的音調,四月睜大雙眼,放緩呼吸。

“天上的星星流淚,地上的玫瑰枯萎。冷風吹,冷風吹,只要有你陪……”

沈重的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,許多回憶驀然湧上來。

安靜的小院,枝繁茂葉的大樹,有些老舊的秋千架,還有一個溫婉的女子、和趴在她膝頭的孩童,微風拂過,樹葉沙沙作響,落日的餘暉大片大片地在枝椏間彌漫,藏著一種幸福的氣息。

女子舒緩的歌聲唱了一句,接著響起孩童軟糯的嗓音。

“蟲兒飛,花兒睡,一雙又一對才美。不怕天黑,只怕心碎,不管累不累,也不管東南西北……”

音調頓住,回憶戛然而止,四月茫茫然地看著泛起微光的屏幕。畫面裏小少年正在彎腰鞠躬,直起身子的時候沖著鏡頭揮揮手便轉身離開舞臺,鏡頭閃了一下後陷入黑暗。

“啪啪啪——!!”響亮的鼓掌聲把她浮浮沈沈的思緒給拉了回來,她看向彌,後者被椿給勾住脖子,露出了羞澀的笑容之時若有所察地對上她的視線,小心翼翼地問:“四月姐姐……彌唱得好聽嗎?”

她淺淺笑開:“恩,彌君唱得很好聽。”

“小彌很厲害啊,不過為什麽要唱中文歌呢?”棗問。

站在琉生肩膀的朱利驚訝地瞅著彌,低聲嘟囔:“這臭小子居然為了四月去學這首歌,嘖……”

然而它的嘟囔只有琉生聽到,他揉了揉朱利的毛,專心聽彌的解釋。

“因為四月姐姐有唱給我聽噢~!唱得很好聽,比風風那些亂七八糟的曲子好聽一百倍~!”

被順帶踩了一腳的風鬥不爽地瞪著彌,嘴才剛張開就被旁邊的人捂住了,他嗚嗚地搖頭,一雙漂亮的眼眸染上怒火。

雅臣笑著拍了拍他的頭,行兇的手卻沒有放開,轉而對彌問道:“小彌,前陣子叫我晚點去學校接你是因為要練習這首歌嗎?”

彌擠開一幹人等坐在四月的身邊,聞聲笑瞇瞇地回答:“是噢~!”

“哦呀~果然我們家只有小彌最有出息。”光撩了撩蜜色長發,沖著彌眨眨眼,後者皺著小臉表示他好惡心。

椿打科打諢地在旁邊附和,這樣融洽的氛圍連梓都不自覺地加入話題,此時的客廳蔓延著溫馨。

襯著恰到好處的燈光,眾人的面容變得有些恍惚,四月閉眼再張開,視野依舊是朦朦朧朧,熱 度悄然爬上臉頰,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四周,站起來盡量讓自己的舉止顯得很自然,微笑道:“我先回房間洗澡,等一下再下來。”

右京頷首。

眾人看著少女繞過茶幾走近樓梯,突然她頓住腳步,身子晃了晃,爾後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向前傾倒,漆黑如墨的發絲飛起,蒼白的四肢無力地摔在地面,發出一聲清晰的悶響。

接著……接著他們的眼睛被漫天紅色給掩住,天地間仿若只有漆黑的發、蒼白的皮膚、鮮紅的血。

聽到了嗎?好像有什麽崩塌了,傳出細小的聲音。

咦……不對,是腳步聲,悄無聲息的腳步聲在步步逼近。

春天,來臨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更更更!【此人已經瘋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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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語錄

倒數19。

☆、三十七章

前面是白茫茫的霧氣,四月站在原地疑惑地張望四周。

嘀嗒、嘀嗒……

咦?這是什麽聲音呢?

她往前走,霧氣逐漸消散,有什麽東西開始清晰起來,倏然駐足,她低垂著頭。

不想再往前走了。

這麽想著,她蹲下、身抱住雙膝,周圍靜悄悄的,以至於那嘀嗒聲從四面八方鉆出來,刺耳至極。

“四月……”

誰?

好像有什麽人在叫她。

四月擡起頭,茫然地環顧整個空間,隨著聲音,前面的霧氣一點點退開,被覆蓋住的畫面呈現在眼前——

漆黑的發絲、蒼白的皮膚、還有那觸目驚心的鮮紅——她死了?

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
恩,終於死了。

這樣就可以永遠睡下去了吧?

彎了彎唇角,四月閉上眼,思緒浮浮沈沈,好似靈魂在拉扯著脫離肉體,有點痛。

“四月!”

呼喚聲越發清楚,帶著濃濃的哀傷。

不要再喊了。

她想這麽說出來,可是張嘴之際卻發不出任何聲音,於是她好奇地睜開眼站起來,往前踏了一步。

“四月!”

睫毛微微顫抖,四月掀開沈重的眼皮,視野模模糊糊的,她轉動了下眼珠子,目光漸漸對準焦距,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簾。

呼出的氣體在鼻間縈繞,她往下看,氧氣罩覆上一層淺淺的白霧,嘴巴罩上這麽一個東西有些難受。

她想要伸出手拿掉氧氣罩,全身上下的骨頭卻疼痛起來,一種能把人逼瘋的痛楚一陣接一陣地順著神經爬上來,仿佛要把她的肉體細細地啃噬殆盡。

痛,好痛啊……

狠狠皺緊眉頭,黑暗驀然將她籠罩,在思緒離去時,她聽到一聲巨響,接著響起一道滿含絕望的聲音——

“你說什麽?!”

站在病房門口的梓睜大雙眼,身體在隱隱顫抖,嘴唇抖動了幾下,他一字一句地問:“……醫生,您能再說一次嗎?”

平時醇美的嗓音此刻沙啞無比。

醫生見慣了這種病人家屬,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,斟酌著語言回答:“病人的白血病情況已經進入晚期了,錯過了最佳的治愈時間,即使現在進行化療和骨髓移植,想要康覆的幾率也是極低的……就算找到合適的骨髓,手術的成功率……”他頓住,像是不忍心說下去。

看向一邊滿目震驚的雅臣,身為同學的他也是於心不忍,暗自嘆了口氣,最後他說:“病人的時間所剩不多,請……多多陪陪她吧。”

說罷,醫生拍了拍雅臣的肩膀,轉身離去。

氣氛降至冰點,沒有人開口說話,安靜到連粗重的呼吸聲都顯得非常清楚,清楚到讓人覺得如入萬劫不覆的深淵一般,滅頂的絕望感席卷而來。

“……雅雅?”彌弱弱的出聲,大眼睛彌漫起水氣,已經是國中生的他,就算被哥哥們保護的再好,剛才醫生所說的話他也能理解。

“吶,雅雅,醫生在開玩笑嗎?對不對?”清脆的聲音帶著哽咽,他抓緊雅臣的衣角,著急得開始跺腳,“雅雅,你說話啊!四月姐姐、會沒事的吧?”

“啪嗒——”

透明的淚水一滴滴滾落,悄然墜落在地面,摔得支離破碎。

低低的抽泣聲躍入耳內,眾人的意識漸漸回籠,站在琉生肩膀的朱利毫無精神地耷拉著尾巴,想了想,它跳下地面,順著微開的門縫鉆進去。

旁邊的彌見狀,擦幹眼淚,抿緊唇毅然地跟上去。棗靠在墻上,遠遠望進病房,大片大片的白色刺激著瞳孔緊縮,他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摸出一根煙,想要用打火機點燃,指尖一滑,打火機掉落地面,楞了楞,他頹然地滑下墻壁。

經過了一天一夜的精神緊繃,椿無力地跌坐在地上,亮眼的銀色頭發此時黯淡無光,他攥緊劉海,深紫眼眸沈澱著暗色。

該怎麽相信呢?

那個安靜的、溫暖的孩子。

就快死了。

“騙人的吧……”他低聲呢喃,瞳孔在輕微顫抖。

“騙人的吧?”

“這是騙人的吧?!!”

咆哮聲如怒雷在走廊上炸響,夾雜著深切的悲傷。

誰能相信呢?

那麽溫柔的孩子,即將獨自陷入永眠。

眼鏡滑下鼻梁,右京面無表情地摘掉,頓了頓,他擡腳踏進病房。

窗外是暮色沈沈的黃昏,橙黃色的霞光順著窗沿蔓延而進,少女躺在白色的病床,漆黑的發絲鋪散在潔白的枕頭上,流轉著奇異的光澤。蒼白到近乎透明的面容,清淺的眉眼、淡色的唇、尖尖的下巴。

右京站在床前細細地看著她的五官,捏住鏡片的手指攥緊又松開,突然,他用力地一捏,鮮血從指縫間流淌,最後在關節處搖搖欲墜半響,繼而無聲地滴落地面,鮮艷的花朵觸目驚心。

良久,少女擱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動,彌立刻驚呼起來,門外的兄弟急忙沖進來。

霞光悄悄將少女籠罩住,纖長的睫毛閃耀著細碎的光點,爾後緩緩掀開,露出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瞳。她迷茫地側過頭來,好一會兒才瞇起眼,笑了起來。

襯著朦朧的光芒,她的笑容顯得十分遙不可及。

“笑、笑什麽啊!”風鬥突兀的出聲,打破了靜謐的空間。

沒人責怪他,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想撕開這該死又可怕的氛圍。

琉生幾步上前把少女扶起來,朱利立即對彌指了指水壺,後者慌張地點點頭,倒出一杯水遞給琉生。

拿開氧氣罩,渾身發熱的四月被琉生餵了些許水,感覺喉嚨的幹澀有所好轉,她搖搖頭表示不想再喝了。

“四月,一天、沒吃了,喝粥好嗎?”

胃袋空蕩蕩的,急需填充,但惡心感一直在喉嚨徘徊,她蠕動嘴唇,輕聲說:“不想吃。”

“四月桑,不吃身體會撐不住的。”雅臣勸道,嘴角的笑容略顯怪異。

四月掃視過去,發現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晦澀不明,凝視片刻,她垂下眼瞼。

正當她遲疑著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,門外忽然傳來吧嗒吧嗒的腳步聲,房門唰地一聲被打開,一頭如太陽般耀眼的金發映入眼底。

“初夏!”來人驚喜的喊道,穿著白大褂的高大身軀穿過眾人走到病床前,他伸出寬厚的手掌揉了揉四月的發頂,“果然是你!”

四月眨眨眼,好久才反應過來,“……迪克蘭醫生?”

“噢,小天使,幸好你還記得我。”迪克蘭小心翼翼地給了她一個擁抱,蔚藍如海的眼眸一片真誠。

他的日語有些繞口,然而非常熟練,一字一句都帶著美國腔調。

眾人詫異過後,由要出聲問道:“請問您是?”

迪克蘭轉身看向他們,這才察覺到不小的房間站著這麽多相貌出色的男人,他誇張地讚嘆一句,接著說:“我是迪克蘭,初夏在美國的主治醫生。”

“我妻子是日本人,前幾年她想要回家鄉,於是我陪著她在日本定居,順帶在離家不遠的這家綜合醫院上班。”他面帶微笑的解釋完,又伸手揉著四月的發頂,“昨晚輪到我值班,在看到推床上的小女孩的時候還嚇了一跳呢,沒想到還真的是初夏。”

四月微微一笑,沒有作聲。

迪克蘭自然是知道她的性子,笑了笑轉而問道:“話說回來,初夏,這些帥哥們是你的什麽人?”

沒等四月說話,右京接過話茬:“您好,我們是初夏的兄弟,初夏在美國的時候受您照顧了,萬分感謝。”

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,迪克蘭錯愕地看著他們,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,“誒……?我記得初夏是獨生女?”蹙起眉,他若有所思。

聞言,空氣稍微凝滯,四月面露倦色,光睨了她一眼,而後笑著把迪克蘭請出房間,幾個年長的都跟著出去,留下年少的弟弟們。

***

走廊上,幾個兄弟對視頃刻,接著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,迪克蘭聽完沈默不語,左手在口袋裏摸索著,倏然像想起了什麽,深深嘆息:“哎……沒煙可抽,嘴巴癢癢的。”

一時無言。

好半天他才說道:“初夏現在16歲了吧?”得到兄弟們的頷首後他繼續說:“在五年前,也就是初夏11歲的時候,其實是有合適的骨髓能給她進行移植的,但是不知道為什麽,初夏的父母在聽完這個消息後就沈寂下去。我們醫院裏的醫生和護士都很喜歡初夏這個可愛的小孩,熱心的護士幾次登門拜訪都被拒絕了,再後來,那棟屋子就幹脆沒人住了。”

“原因的話,大概能夠想到吧?無非是錢的問題,我們沒想到的是,初夏的父母太愛面子以至於從不會開口借錢。”

似乎是越說越來氣,迪克蘭一臉憤懣,“你們能想象嗎?當年才七歲的孩子,他們就放任這個孩子一個人住院,除了繳費和必要的事情,從不會踏進醫院一步。說是工作忙,好,那就忙吧,那為什麽每次見到自己的孩子都是冷冰冰的呢?父親幾乎不會仔細瞧一瞧自己的孩子,哪怕是問一下‘疼嗎?’都沒有,例行公事般探視完就走。”

“而母親呢?在看到自己的孩子一頭漂亮的頭發被剃光的時候,什麽表情也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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